• 心香一束康乃馨
  • zt.wineast.com 发布时间:2009-10-14 20:33:41
    文章录入:网友(wdoinzyl)
  •      从未去查证过母亲节的兴起至今已有多少个年头了,但由心里感到在所有的节日中唯独这个节日最赋内涵。
         世上赞美母亲的句子很多,尤其是颂扬母爱的神圣与伟大。但我却从未想过要用“神圣”和“伟大”的词汇去形容我的母亲。只是随着岁月的推移,在自己成长的历程中,我会常常觉得母亲犹如故乡的土地。近时,可以将自己的疲惫从肩头卸下,舒心地放松。一任苦痛在那淡淡的唠叨中被稀释;一任欢乐的鱼儿在母亲眼角的波纹中畅游。远时,深深的牵念如渐渐升起渐渐飘游的风筝,无论远隔千山万水身在何处,心由母亲牵着。
         母亲对她的三个孩子是很严厉很认真的,她似乎不懂溺爱。严厉到做错了事家有戒尺,认真到凡事都要讲规矩。幼小的我曾经以为生活中的规矩多得可以用火车去一趟又一趟地装载。当我才只有6岁的时候,母亲就总对我说:“无论什么事,只要认真去学,就没有不会的,怕的不是笨,怕的是懒,只是学成的程度不同而已。要么什么都不要做,要么就要负责任,要努力做好。一次做不好可以两次,两次做不好可以三次,但不可以永远做不好。”所以,我自小在家务中学会了许多事,同时也学会了一些做人的道理。以致于在我整个的成长过程中,无论学习,无论工作,无论生活,我都知道凡事要有序,凡事要努力,凡事要认真,凡事要懂得责任。
         曾经以为我比两个妹妹在母亲身边的时间短,因为,当我能够最频繁最直接地喊“妈妈”这个称呼时,我已经快6岁了。
         那年,我远离动荡的山城;远离疼爱我的外祖母;远离青山竹林之下永远睡去的外祖父,我那无忧无虑的幼年也一同随长江之水渐渐远去。
         走下赴西的火车,我第一次由母亲牵着,走在大西北如镜的冰路上,刺骨的寒风似乎昭示着一个艰难里程的开始。
         走进新疆,走进母亲的屋檐下。家的概念是父亲垒的那堵结实的火墙,对我而言,我觉得只有那儿最温暖,依在这堵暖暖的土墙边,漫长的冬天一格一格地成为窗外无瑕的童话。我常常独自一人守在那儿,和心对话。年幼的妹妹寄养人家,父亲很多日子才能回来一次,还常常因半夜的砸门声而不得不匆匆离去。有几次,我从梦中惊醒,体验着怕的感觉,朦胧中看到母亲用力拉开冰封的窗子,冬夜的风将雪花送入,父亲通过窗子溶入寒夜。母亲急急地关起窗子拉起帘子打开门。一群凶巴巴的人用凶巴巴的语言提到父亲的名字,然后又凶巴巴地在本来就很简陋的家中翻东翻西。我不懂,仰头问过母亲,忽然发现母亲脸上有晶莹的小东西在轻轻流淌而下。我不敢再问。再次关上google排名的门未能把惊恐一同关在门外。我悄悄躺下,看着母亲一如既往地开始在灯下铺开纸张。夜晚的母亲常常就是这样,总是不停地要写,反反复复。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些纸上的文字组合起来叫“检查”。我似乎能够从灯下母亲伏案的背影中觉出“检查”二字的力量,它们象两块巨石,牢牢地长久地压在母亲的心上。而每次面对通不过的“检查”,母亲会在片刻的沉吟之后,在悄悄擦去泪痕之后,再次坚强地果断地三下五除二地唏哩哗啦地将这些纸片儿揉成团儿一抛之后重新又将新纸铺开,直到窗子发白。
         面对母亲的感觉很复杂,概括起来可以用“敬畏”来形容。敬佩母亲的事很多,记得我在一些小伙伴面前就流露过这种敬佩,我说:“你们知道电灯为什么会亮吗?因为我妈妈是设计电的。”那时,竟然以为电力设计就是设计电的,但这个电究竟是怎样设计出的却始终搞不懂,只是从心里觉得我的母亲真是了不起。可现实容不得我因母亲而自豪片刻,就有小伙伴奋起高喊:“狗崽子!知不知道你妈成天在挨斗呀?哈哈,多可笑,电是她妈设计的。让你和你妈一样,打你个永不翻身。打!”
         于是,我遭遇了这种揪打。他们用雪把我埋起来,甚至用烧红的火勾准备烫掉我的耳垂。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升降平台声嘶力竭,第一次学会用“救命”这个词,第一次知道被人营救后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感恩之情。
         这是一个被扭曲的童年。在母亲挨斗的日子里,我开始学会孤独,我安于宁静安于每天对母亲的等候,安于在心中对父亲的默想。
         当我再见到父亲时,父亲是被人抬进家中的。父亲这一躺就是一段无法丈量的日子。从那一刻起,草药的清苦之息弥漫在家中,弥漫进我的记忆中。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文革”这个词,虽然弄不懂这与父母有什么关系,弄不懂父母为什么就要被屈打,但生活就是这样,等不得我弄懂,等不得我长到能够去承受生活负荷的年龄。母亲将家中的钥匙用一条漂亮的粉色透明的塑料绳栓住,挂在了我的颈上。她将整个白天交给了我;将瘫躺在床上的父亲交给了我;将这个家交给了我;将她对我的期望交给了我。同时,将人生的书本不加思索地翻开,展示在我的面前。
         窗外是厚厚的积雪,那上面留有深深的大大的脚印,在灰蒙蒙的光线下,它如一个个黑洞,有些狰狞。屋檐陲着长长的冰柱,成为升降机窗顶唯一的饰物,但又沉重得如同母亲的心思。
         我唯一能够去做的就是把每天的事做得更好。晚上,听到父亲在对母亲说我很勤快,做了许多事,把他照顾得很好。父亲还说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却过早地承受那么多。母亲的叹息声如催眠曲一般将我送到能够找到欢乐的梦中。
         ......
         当我从清苦的草药味中嗅出缕缕馨香;当我终于在母亲的脸上捕捉到一种很灿烂的笑容;当我惊讶母亲原本有着那么优美的歌喉;当我看到母亲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包裹严密的二胡,拉出悠扬的曲调时,一个崭新的母亲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第一次发现母亲身上由内而外的活力;第一次想到那漫长的寒冬原来是由母亲坚实而宽广的心胸和爱憎分明而坚强的个性支撑着渡过的。
         母亲久盼的春天葱葱郁郁地来了。
         自从那个春天降临之后,工作和母亲溶为了一体,仿佛只有拼命地干才能够把冬天失去的时光补回。
         母亲是一本书,在读这手推车本书的时候,我渐渐知道生活的学问是深奥的。就象儿时有一次听母亲讲猴子变人的故事,母亲说:“只有变成了人才能站起来走路。人是要直立的,要站直了做人。坦坦荡荡,正正直直。走路也一样,人要直路要正。”

         岁月如河,汩汩流淌着,奔涌着,为的是要不断地前行。当耕耘的艰辛与成就的喜悦染成母亲两鬓的斑白之后,母亲偶尔会说:“我的收获是有了三个女儿。”
         我清除的记得许多年前,当我将自己已成为铅字的系列短篇小说送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很兴奋的样子。一日,她忽然问我:“你小的时候我对你太严厉了,而且还常常将不该发泄的情绪发泄在你的身上,你有没有怨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能安慰饱经风霜的母亲。但我知道那个灰色的冬天将一去不复返了。人们心灵的春天永远葱葱郁郁。我知道木托盘苦难是一所学校,从这所学校走出,生活中还有什么样的困苦不能克服呢?只有体会过严冬的刺骨,才能珍惜春天的温暖。
         母亲,在属于您的节日里,这一束心香与绚丽多姿的康乃馨一同为您绽放。